刘云波/文

　　彭卫东/配画

　　我出生在殷家祠堂，这里是株洲建市之初机关的办公场地。

　　我在此地住到八九岁，所以有些模糊的记忆。记得从大门出来左拐就上了解放东街，又叫大石岭，近年来多叫大胜岭。但我听老一辈人叫“大刹岭”，湘潭土话叫石喊“刹”。这里原是庆云山脊的一部分，修路至此叫大石岭应该不会错。解放东西街是以齐家桥的中轴线划分的，从齐家桥往南走是一个30多米上坡道，一条断头路，往东叫解放东街，朝西叫解放西街，联通结谷街，构成一个丁字型的地貌。

　　齐家桥和整条解放街都是麻石筑的石板路，解放东街两侧都是商铺，前店后家的那种阁楼式建筑，几乎家家户户屋后都搭了一些房子延伸至建宁港的水边。西街则是会所、酱厂、教堂，第一派出所、消防站等公家建筑。街边大多数的房子都是四壁透风的土筑墙，条件较好的人家，也只是住在用木头或石头砌成的房屋里。

　　小时候，母亲常带我去解放东街长丰绸布店隔壁裁缝店做衣裳，店里的婆婆用窄窄的软皮尺给我量腰围，裤长，横直裆，量衣领时软软的皮尺和婆婆的手蟋蟋地触摸到我的脖颈时，感觉庠痒的，我很享受那一刻的宁静。

　　“小心，看路”每次，来来回回的路上母亲总是反复叮嘱。下雨天踏在坚硬不平的石板路上特别怕滑，万一摔着了那伤得一定不轻。

　　齐家桥是通向湘江的小河浜上一座桥，长不到百米，宽七八米的三孔拱桥，扶手栏杆不到一米，全部是麻石垒成的，非常简陋，桥上只能供板车，三轮车和人通行。它既是一座桥，又泛指株洲原住民所在地，范围包括了连接桥两端的解放街、结谷街、栗树街、李家坪以及建宁闸附近那一带，居住在这里的人被称“侨民”。其中，既有世居此地者，也有战后逃难迁徙过来的。那一片区有菜肉店、水房、食杂果品店、文具店、铁匠铺、竹蔑铺、绸布店、中西医药房、油条烧饼甜酒摊，一应俱全。那时的老街没装路灯，天刚亮，清洁工倒马桶的车就出来了，吆喝铃声响彻在老街上空，早市后人群熙熙攘攘，川流不息，热闹非凡。落夜后则一片寂静。

　　齐家桥有一大景观，每年春秋汛期的时候，湘江的水位已经高过了建宁闸另一边的河浜，闸门关闭。雨水季节一到，小河浜的水见涨，水位一天天抬高，先是淹没了桥孔，后来渐次淹没了桥面、栏杆，最后演变成一片泽国。

　　只见河浜堤上站满了人，他们用一种捕鱼的罾，三角形的长竹竿下套着鱼网，网孔大小不一，用几根结实的绳子系住，最后归结系在一根用于起落的竹竿上。汛期大大小小的水塘溪流埧水的鱼都涌入浜河中，让每一位捕鱼者都收获颇丰。

　　齐家桥一带是低洼地，发特大水的年份，水漫出了堤，淹没了整个桥面，结谷街大片的店铺，李家坪的居民区都进了水，水位最高时南到解放街的断路处，北到结谷街和栗树街结合点的南站铁路边。沿堤的搭建的低矮房子都进了水，待水退却时，不牢靠房子被水浸泡过后倒塌，灾民流离失所，到处有老人带着小孩的叫化子，他们只伸手，不开口，因为开口讲话，立刻可分辩出是本地人和外乡人。

　　春秋汛期过后，齐家桥的街市又慢慢地苏醒过来，回到了从前车水马龙的样子。

一审：王梓槐 二审：廖义刚 三审：罗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