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护林员谢友付心中的“可可西里”
发布时间:2012-08-09   来源:株洲日报  作者:华山 赵云超
【核心提示】

   这里是覆盖了30000亩原始次森林的炎陵青石林场瑶山护林点,生活和生长着水鹿、锦鸡、大院冷杉、红豆杉等各种珍稀动植物;这里也是护林员谢友付心中的“可可西里”——18年前,为保护山林免遭乱砍滥伐,谢友付在莽莽林海和绵延大山上,开始了一个人的战斗:至今巡山护林总距离相当于绕地球7圈半,18年来瑶山林区未发生过一起火灾,为湘赣边界留下了一块珍贵的生态绿洲。

    8月6日,天还没亮,在青石林场场长凌福堂等人的陪同下,我们爬了3个半小时,登上了海拔1350米的瑶山顶。在瞭望用的小木屋里,见到了人称“瑶山守护神”的谢友付。

    因为要等我们,谢友付还没出去巡山。见我们进来,他先把火盆里的火生着,再到山坡上去接了一桶水提回来。这里没有自来水,水是用竹筒从山上引来的。

    一切就绪,他这才拿起铁锅,支在火盆上做早饭。早餐是面条,放些油盐,再舀一勺辣椒酱,拌一拌。很快,一大锅面条我们就吃完了。

    一身黑麻布衣,一双解放鞋,一个行军壶,再背上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旧军用挎包,谢友付像往常一样开始了一天的巡山护林。

每天徒步14小时,巡山50公里

    8月的罗霄山脉,骄阳如火,满目苍翠的林海,一眼望去见不到一户人家。路上,老谢不停地挥舞柴刀为我们开路。

    一路向南,沿途查看有无火灾隐患,有没有人盗砍树木。还不时“嗬嗬”吆喝几声,防止野猪袭击,空旷的大山里传来阵阵回声,显得格外寂寥。

    护林最怕火灾,每到春、冬季节,谢友付不敢有丝毫的马虎。他与山民交朋友,说服他们不再烧野草:“清明和冬至两个节气,扫墓最容易引发山火。”说话间遇见放牛娃阿四,老谢提高声音说:“阿四,莫耍火哦。”“晓得了谢伯伯,你都说了几百遍了。”凌福堂说:“老谢每天要走14小时50多公里。18年来瑶山没有发生过一起火灾。”

    这天气温很高,下午2点到达瑶山最南端的十都镇蜜花村时,我们已是饥渴难耐、脚软腿颤。但老谢说:“照你们的速度,我每天的巡山任务要分4天完成。”他打开军用挎包,取出几个干硬的发饼和一瓶水递给我们:“一瓶水2包饼干就是一顿饭。18年来,当护林员每年要吃掉几百袋饼干,走破十几双鞋。”

    饭后,倚在熟悉的大青石上,老谢美美地抽了袋旱烟,这才起身往回走。傍晚回到小木屋,点亮蜡烛生火做饭,半小时后,一碗南瓜汤、一碟竹笋泡菜成了他的中餐也是晚餐。

孤独时,跟水鹿和大树打招呼

    1976年春天,风华正茂的谢友付顶替父亲,进青石林场当了名森林伐木工。“那时,谁伐木的数量多,速度快,谁就是模范。”连续的过度砍伐,让原本茂密的森林不堪重负。1994年,砍了18年树的谢友付放下心爱的斧头和油锯,成了育林护林人。

    每月300元的工资与孤独,让其他护林员先后离开,瑶山护林点只剩下谢友付一人:“我也想下山,可这么大一片林子怎么办?”望着自己亲手栽下的树,谢友付打心眼里舍不得它们。最终,他选择了留下。

    护林,最难忍受的是孤独。白天,这里郁郁葱葱、层林尽染;入夜,却形影相吊,一灯如豆。为此老谢常跟大树对话:“嘿,我都没长高,你倒是长粗了啊。”他曾在山里邂逅过一头水鹿,他喊一声,水鹿叫一声;他喊两声,水鹿就叫两声;他喊三声,水鹿居然也叫了三声。

    老谢也有快乐的时候。今年端午节,石州乡纪委书记张智敏等环保志愿者携酒上山,几个老友开怀畅饮。莽莽万重山,老友相见欢。老谢说,有他们作伴,18年的孤独,值了!

救了老谢,阿旺“走”了

    老谢曾养过一条叫阿旺的白狗,跟他的时候只有半岁,一直伴他走了13年。这条狗,特别有灵气,能记得谢友付在山路上每一处习惯休息的地方。每当天色渐晚,看到主人因疲倦而放慢脚步时,它就会用嘴咬咬他的裤头,意思是说,快点走。老谢说:“这么多年,阿旺陪我度过了最苦、最难、最多的日子,我心里所有的话都跟它说。”

让谢友付最刻骨铭心的是,阿旺救过他的命。

    2010年仲夏,一场大雨后,谢友付带阿旺巡山。雨后草滑,老谢踩了个空,滑下山涧,情急中抓住一根藤条,没想到这是个蛇窝。一条被惊动的黑褐色斑纹蝰蛇吐着信子朝老谢游来,正吊在崖边的老谢避无可避,眼瞅着就要葬身蛇口。电光火石间,一道白影斜刺里扑向蝰蛇,一口咬住蛇颈部。蛇负痛放弃了老谢,返身一口咬住阿旺,阿旺立时全身抽搐起来,可仍咬住蝰蛇不松口。老谢趁隙爬上崖壁,手起刀落削掉了蝰蛇的头颅……可全身发紫的阿旺已经不行了,挣扎着在老谢怀里,咽下了最后一口气……

   从此老谢再没养过狗。因为一看到狗他就想起阿旺,心里就会流泪。他说,13年里,阿旺给了他太多的欢乐!

渴望瑶山成为“可可西里”

    扁担挑水两头搁:顾得了一头,顾不了另一头。山林绿了,老谢对家人的愧疚或许是他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。

    每年的除夕,他大多会在山上。想家的时候,他就跑到山头,看看家的方向。最疼他的老母亲,活着没有得到他的照料,2007年除夕那天临病逝前,还喊着他的名字。而那一刻,他正在翻越白雪皑皑的瑶山。

    从此,顶着蓝天的雪山,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痛!山下家里的三亩地,两头猪、几只羊,三间土坯房,一双儿女,全靠妻子扶菊秀一人撑起来。

    2009年秋天,操劳过度的扶菊秀病了,当时儿女又没在身边,她只好一个人躺在家里苦熬着。不知道熬了几天几夜,当谢友付从山上赶回来时,她已经说不出话了,只是望着丈夫,眼泪汩汩地往下流。

    谢友付把妻子送进医院,服侍了她3天。3天后,妻子出院,他又要上山了。握着扶菊秀的手,他心里在流泪,轻轻地说:“山上还等我呢!”善良的女人只是点点头。

    这样的记忆,又何止一次两次?我们问扶菊秀,想不想让谢友付继续守山?她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:“他守了18年林子,你要让他不去,他会受不了的——家是他的心,可山林是他的命哪!”

    扶菊秀真的是最懂谢友付的女人。谢友付有一本发黄的皱巴巴的学生作业本,上面记满了他唱的山歌:“高山起云遮住山,狗尾缠住钓鱼竿……三天不见你的面,当得不见几十天…… ”优美哀婉的歌词里,蕴满了多少离别之苦!他说:“那是唱给妻子的。”说这话时,他眼中有泪!

    18年过去了,杜鹃花开花谢,鸿雁飞去飞回,瑶山逐渐恢复了当初的模样,那一抹抹醉人的绿色,就是大自然给予的回报。如今的青石林场,植被茂密,松杉成林;水鹿、锦鸡、野猪等野生动物在这里繁衍生息。山下有一条小河,育林前常断流,现在是清澈见底的淙淙溪流。老谢说,瑶山要也能像电影“可可西里”那样,多好啊!

    薄暮苍茫时,我们告别下山。走到山腰时,忍不住回首望去,见小木屋透出一丝微弱的亮光,那是谢友付点亮的烛光——它能照亮整片山林,这片他心中的“可可西里”吗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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